宁静致远，与世无争 – 德国小镇Lubbenau之印象

从柏林去德累斯顿的途中，我们在Lubbenau 停了一夜。Lubbenau 是在自然保护区Spreewald 的南端，以其特有的水上自然景色闻名。 到Lubbenau的时候已近黄昏，订的旅馆在镇上的居民区，很安静、很温馨的一栋姜黄色的楼。接待我们的女主人虽然英语不怎么样，可非常的热情，没有许多德国人所有的那种矜持。房间里是厚实的实木家具，稳重大气；鹅黄色的被褥看着很家常，但很干净、很舒服。儿子和我们一下子就爱上了这个旅途中的小站。 放下行李，趁着天还没黑，赶紧去镇上走一圈。镇不大，一个教堂，几处雕塑，一些酒吧和餐馆，在营业的不多。各式的店家倒是不少，只是晚了，只能是看橱窗了。路过Lubbenau镇中心的这家餐馆，让我想起了梵高的那幅名画“Cafe Terrace at Night ”，于是晚饭就去她了。只是这4月的夜晚还是挺冷的，用餐的都聚在了里面，我们也享受了很温馨、很美味的一餐。 一夜好眠。旅馆的早餐不能说不丰富，该有的都有了。阿宝要了杯茶，跟着茶一起来的还有这个小计时器，这德国人的一丝不苟和认真劲还真是可见一斑了。 每到一处，我都会查一下有什么博物馆。这Lubbenau 最有名的是“黄瓜博物馆”，因为当地的特色就是腌黄瓜。可惜，家里的3个男2个不碰这东东，猫咪和我虽然都吃，但谈不上爱吃，所以这博物馆自然就省略了，反正街头卖这个的不少。 游船的码头就在镇的中心，4月虽不是旅游热季，可等待游人的游船却不少，可以选择短至2小时，长达8小时的不同游程。我们上了一条目的地是一个“秘密餐馆”的4小时游船。船夫是当地土生土长的，英语说得有些勉强；好在坐在先生身边的一位老先生是一个人出游，英语说得很好，所以许多时候自告奋勇地当了我们的翻译。 这游船都是船夫撑的，没有机器马达什么的。船离岸后，很快就是进了一个静谧的、只有虫鸣鸟叫的世界。 河道中除了我们这游船，也有放舟的悠闲人。 水中的水蛇，不过没毒的。听船夫说，可长到一米半长呢，我们见到的几条都是小的。 沿岸很多当地人的屋顶上，都有这样的双头蛇的装饰。船夫说，那是驱邪的。 这船上的游人几乎都是德国人，都很安静，几乎没有人提什么问题。置身于这自然到没有一丝杂质的水上世界，忽然间觉得说话都是对这美景的“污染”了。 在这曲曲弯弯的水道里行舟了2个小时，我们的船终于到了目的地，这林中的餐馆，颇有“酒香不怕巷子深”的味道。 午餐时，我们3个都点了不同的鱼，只有猫咪点了Schnitzel。这Schnitzel可是从德国吃到了布拉格，又从布拉格吃到了维也纳。不过，维也纳的Schnitzel是veal做的，是干炸没有酱汁的。这德国的多半是猪肉做的，而且上面还有汁料。可不得不说，林中的这道浇了蘑菇汁的Schnitzel是我们这次旅行途中吃到的最好吃的一道Schnitzel。 回程的路上，船在Lehde 小村停靠了一会儿，那里居然还有个小小的水族馆，据说这River Spree中的20多种鱼里面都有。我们中午吃的鱼里面，不知道有没有他的亲戚？ 船上的老先生告诉我这Lubbenau当地产的啤酒Barben不错，爱酒的我自然不能错过。儿子当然也不会错过他们的冰淇淋。 水上还有警察哦，不过估计也没有坏人，而是为了防查这几百条水道中有没有迷路的。 这Lubbenau地区还以cycling和hiking吸引了许多远道而来的游人。看到林中别样风情欣赏美景的人，先生就忍不住说，下次还得来，来hiking 。 我出门从来都是信奉轻装上阵的原则，也很少往家里背东西。可游完船后，在镇上看到了这个东东，觉得很可爱。阿宝看我那么喜欢，居然说“妈咪，你买吧，上飞机时我帮你拿”。这小劳力不用白不用的，就这样还真把它给背回来了。 一同搬回来的，还有这蘑菇状的小蜡烛。 Lubbenau镇中心 如果说前面的柏林、后面的布拉格是盛宴大餐的话，这Lubbenau的自然之行，更像是早晨的清粥小菜，沁脾润胃。在这样一个纯净、没有纷扰的地方，好似洗涤了自己心灵的灰尘。我只希望自己的心能一直守住这样的一份宁静致远、与世无争。 布拉格是中欧之行中我最期望的一站。 布拉格之所以在中欧众多的城市中独树一帜，主要是因为在这块多事的土地上，她几乎没有遭受任何战火的摧残。 老城的中世纪建筑保留得非常完整，隔河相望的城堡 10 多个世纪来骄傲地屹立着，望着城堡山下的一片红墙顶和穿城而过的伏尔塔河，那一份默然中的高傲，只有在走在城堡中那些静谧的小巷时，才能深深地体会到。当夕阳褪去，白日人声喧闹的城堡好似客人散尽后收场的主人，有些落寞，但更有一份难得的清静和安宁。 满城的红瓦墙顶，好似诉说着这个城市的辉煌 城堡小巷里傍晚时分的宁静 城堡门外的这棵孤树也许见证了这个城市许许多多的故事 和布拉格连在一起的最有名的文人应该是卡夫卡莫属了。第一次读卡夫卡的作品时，是六四刚过的那个沉闷的夏天。因为那一场学运，第一次知道了“布拉格之春”，第一次读到了卡夫卡。介绍我读卡夫卡的是学校英美文学专业的一位好友，读了几篇短篇后，我告诉他我读不完那部他推荐的长篇。至今还记得好友眼中的那份失望，可那时的我也许已经明白我的生活可以不深刻，但不可以不快乐。卡夫卡笔下的痛苦中的深刻不是我这般的俗人能体会的，也许是更不想去体会吧。 在 Josefov 路过一家名为 Café Kafka 的咖啡馆。不知道她的来由，但还是好奇的驻足了一下。因为是傍晚时分，里面顾客寥寥。黑褐色的座椅，昏黄的灯光，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的烟草味。 我知道如果不是身边的大小三个男人，我大概可以在里面坐上半天，发发呆，说不定还可以发掘出这个地方的缘由。过门而不入，不能不说是个遗憾。 从城堡山下来的傍晚，路过一家正要收摊关门的画廊。那些画无非都是画得布拉格的一些景点，很商业的水彩画，没有太吸引人之处。画摊的主人没有一般商人的殷勤和热切，神情中反而有些淡然和羞涩。也许正是因为他的一丝“与众不同”的神情，我跨进了他身后那间小小的画室。画室中大大小小的画和放在外面的那些画都一个调调，可就在我转身间，却发现在众多的水彩画中，有一幅一尺见方的 Modigliani 风格的油画，一幅还没有完全完成的画。就在我惊讶之余，那位摊主小心地、羞怯地说了句“那是我画的，可还没画完，是个复制品”。也许是我拿在手中那份爱不释手的感觉，他试探性地问了我“60 欧元，你要吗”？我知道任何艺术对欣赏她的人而言，都是无价的。 但是当她进入了商品市场，她的身价就是一个市场的价格，显然这幅画没这个价。也许是我的沉默，他又说了句，“是没有画完，但我不会卖得更低了”。我微笑着把画放回了原处，在身边看着这一幕的阿宝欲言又止，我用眼神阻止了他想说的了，和摊主告别后，我们跨出了画廊。 下山的路上，阿宝忍不住问我为什么不买。我打趣他说，是不是他觉得我嫌贵他愿意出钱？儿子默认了，我把我的道理告诉了他。但是我也告诉他我很欣赏这位摊主守着他的画价，在他每天在为谋生而画的那些商业画中，这幅画可能是他心目中真正想画的艺术。我尊重他的这份坚守，所以我不和他还价。我知道也许在很长的时间里，我的心中都会掂着这幅画，她也许会是我遗落在布拉格的最大的遗憾。 布拉格的夜，也许是任何画布、任何镜头都无法转达的 我的“傻瓜”居然在没有三角架的前提下，捉住了这一刻的布拉格之夜 在布拉格的第一顿晚餐是在天文钟下的Hotel Prince 用的。知道这就是“宰”游客的地方，可心甘情愿地挨“宰”是为了坐在这钟下、享受广场夜景的美妙，家里那位发烧友更可以趁着等菜的空隙间去广场上拍拍教堂和夜景。我们点的都是捷克的特色菜，菜价也没有太离谱，可看到账单时让我吃惊的是儿子点的 0.3 L 的可乐居然收费 7 美元，而我的 0.5L 的啤酒只不过5 美元不到。看着已高出我许多的阿宝，我忍不住说，“你能不能下次也点啤酒啊？” 第二天的晚餐是在 Josefov 的一家餐馆用的。没有做过特别的功课，逛得累了，正好看到这家有米其林连续5年评鉴的标记，就进去了。点的还是捷克特色菜，但是菜价真的很公平。等到菜上齐时，正要开吃，却发现猫咪在旁低着头趴在桌上。我才凑过去想要问个究竟，却看到他大颗大颗的眼泪滴落下了。看看阿宝和先生，两个都一脸无辜地好像谁也没惹他。问了半天，猫咪居然对我说了一句“你好残忍”。愣了几分钟才明白原来是我的晚餐，炖兔肉惹得祸。我们住的酒店在庭院里养了 3 只肥肥的兔子，猫咪每天进出时都要和他们玩一会儿。没想到我点的这道兔肉犯了他的大“忌”，“残忍”的罪名都给按上了。要是平时我一定拿他盘里的牛排开刀，可看他伤心成那样，我是怎么也说不出了。一个劲地道歉，最后以我这辈子再不吃兔肉为保证才止住了他的眼泪。这布拉格之行还真是赔上了我人生美餐中的一道。 酒店中可爱的小兔，让我赔上了一道美餐 临离开布拉格的那天早晨，先生要去拍清晨的查尔斯桥。 前一天的晚上，我答应陪他去，可早上闹钟响时，我却又翻了个身睡了。先生拍完回来时，我和儿子还都在睡梦中。白天的查尔斯桥不夸张地说，真的就像个集市；先生镜头下的倒是颇像我原来期望中的。这大概是我遗落在布拉格的最后的一个遗憾吧。 清晨的查尔斯桥，没有了白日集市般的喧闹 晨光中的查尔斯桥，我遗落在布拉格的最后的遗憾 查尔斯桥上的晨曲，布拉格不朽的魅力 第一次去卢瓦河谷还是90年代初我在欧洲求学的时候。那年的春假，先生给了我一个惊喜，就是比我们原先约好的日子提前了一周到了我那儿。对他从天而降的浪漫之举，我的同学感动叫好之余，纷纷提出帮我掩盖逃课，代我完成作业。于是扔了书本的我，提前给自己放了春假，开始了我们的卢瓦河谷之行。 从小迷恋法国文学的我，城堡对我是浪漫、神秘的代名词。春天的卢瓦河谷游人稀少，年轻的我们，行囊中所有的只是两颗没有任何羁绊的心。流连在一个个的城堡，驻足于一处处的河滩，挥洒的是我们的笑声，留下的是我们的快乐。从小就酷爱摄影的身边人，用完了一卷又一卷的胶卷。。。 来美国后，虽然仍经常去欧洲，其中去了最多次的还是法国，但这些年却一直没有重访卢瓦河谷。很想带儿子去旧地重游，可家里那位更喜欢去没有去过的地方。几年前的那个夏天，原本计划去德法交界处的 Alsace 地区，参观葡萄园和品酒一直是我喜爱的那杯茶。临出发前的一个星期，忽然又想到了卢瓦河谷，想到也许对儿子而言，那会是比葡萄园更有趣的旅行。终于在最后一刻说服了先生，改道卢瓦河谷。 卢瓦河谷的城堡中最著名的莫过于 Chambord 城堡了，这也是卢瓦河谷城堡群中最大的一座。 Chambord 是由法朗索瓦一世于十六世纪初所兴建。城堡的设计者已无从考证，但普遍认为这所城堡的设计中，一定有着由法朗索瓦一世从意大利请来的达芬奇的贡献，虽然城堡动工的那一年正是达芬奇去世的那年。这所城堡曾为比喻像是“飘荡在风中的女人的头发”。 流经城堡的河中可以划船，家里那位让我们母子 3 人泛舟河上时，自己租了辆自行车去城堡周围逛了。远处看城堡，却也是别样风味。 Cheverny 城堡的外形看上去几乎是完美无缺、极为对称的几何图形。这座曾一度一直归属于同一家族的城堡，里面的装饰也几近完美。 小儿居然在城堡中，再次找到了他的最爱。 卢瓦河谷的民居，和辉煌壮观的城堡相比，显得太平凡了。可这份平凡中，透着的是城堡里所没有的温馨 漫步在夜风中、明月下的卢瓦河畔，是不同于巴黎的另一种浪漫 Blois 城堡被称为是涵盖了所有法国建筑风格的一座城堡。城堡内处处留着昔日皇家的痕迹，从不同时期建造的庭院到室内的装饰，认为是一部历史书也一点不为过。 Chenonceau 城堡在我眼里是一座充满女性柔美之感的建筑。在这所城堡的历史上，留下了两个著名的女人的身影。细读历史，血腥之处掩盖在这城堡童话般的美丽中了。但人类的文明史上，何处没有残忍？ 城堡内花园的设计别具匠心。虽然卢瓦河谷的各个城堡特色不一，但让我印象最深的花园莫过于 Chenonceau 和 Villandry 两处了。 喜欢看各种各样的厨房，帝王家的也得瞅瞅 Amboise 城堡是当年我和先生过门而不得入的一处。记得那次到 Amboise 时，已经傍晚，城堡已关门。犹豫再三，还是决定不在 Amboise 过夜了，但决定在 Amboise 用了晚餐再走。记得走进城墙下的一个小餐馆，主人几乎不会说英语，一番比划下，才明白那晚是奶酪自助餐的特殊日子，整个餐馆那晚只供应奶酪，有 500 多个品种。对先生来说，这好比是“老鼠掉进了米缸”，而对我这个当时根本就不吃奶酪的人，只能是“陪坐”的份。也是那个晚上，我第一次见到了长着长长的绿毛的来自高加索的奶酪。当时的我，以为这辈子我都不会去碰这个东东，可曾几乎起，我比家里那位更喜欢这奶酪了。这一次带着儿子游了Amboise城堡内外 ，可怎么也找不到当年的那个餐馆了。 Azay-Le-Rideau 城堡好似一位漂在水中的公主。虽说内部的装潢和其他的城堡相比，显得很普通。先生本想跳过了这座，不重访了，可那环绕着城堡的池水和浮萍， 那种“有位伊人、在水一方”的情愫，让我还是坚持了这重游的一趟 Chinon 城堡的历史可追踪到公元十一世纪，交纵的是英、法两国的王室斗争。而今，城堡内虽然已不再有“精美”可言，但那份傲立山头的气势，昔日的荣耀又何曾消失？ 从城堡内远眺卢瓦河谷的风光，一切尽在不言中。。。 只在迪斯尼见过假城堡的儿子，无论是雄伟壮观的 Chambord ，还是婉约秀美的 Chenonceau ，在他们眼里这些都像是童话世界里的真城堡。而对我和先生而言，在十几年后重访当年曾游过的旧地，许多尘封的记忆好比是一本慢慢打开的旧相册，再一次跃然于眼前。感叹我们没有等到迟暮之年再重走这一遭，更庆幸这一程我们能有儿子相伴。 这是那次旅行中先生无意中拍下的一张照片，却是我最喜欢的一张。希望亲如手足的兄弟俩，能在日后漫长的人生路上，一直这样的携手而行。。。 在伦敦的国家艺术美术馆中，看到了一幅让我震撼强烈的画，鲁本斯的＂ Samson and Delilah ＂。 照片来源：National Gallery of Arts (London) 的网站 曾经在画册中看到过这幅画，题材来自于旧约中的故事。Samson是传说中神力无比的勇士，他的敌人用了美女Delilah去诱惑他。英雄难过美人关，Samson果然爱上了Delilah，Delilah也由此发现了Samson神力的来源，他的从来不剪的头发。鲁本斯的画作捕捉的是那一个瞬间，当Samson在Delilah怀中酣然沉睡时，他的敌人正在剪下他的头发，门外是等待着抓捕他的士兵。。。 站在画前，让我震撼的不是作为一代巨匠鲁本斯的绘画技巧，而是这幅画中所传达的主题：爱情中的背叛。画中的巨人Samson在爱人的怀中睡得如此甘甜，如此地心无设防，浑然不觉醒来后是一个彻底颠覆了的世界；Delilah虽然成功地施展了＂美人计＂，但她抚摸着Samson后背的那只纤纤玉手下，流露出的是掩不住的柔情和爱怜。画面上方看似有些突兀的维纳斯和丘比特的塑像，是否也隐喻着这阴谋中而诞生的＂爱情＂多少也有着真爱的成分？ 也许爱情从来就是＂一个愿打，一个愿挨＂的事情。所谓的白头到老，也许更多的时候是责任、义务的维持。大概这就是为什么会有＂不在乎天长地久，只要曾经拥有＂的流行了。但是，在我看来，爱情中最深刻的痛苦莫过于欺骗和背叛。爱情可以消逝，留下的也许还有曾有过的美好；但唯有欺骗和背叛，会将一切的美好都化为乌有。巨人会因此而倒塌，美女也由此成了蛇蝎。 画中Delilah那一袭色彩强烈的红裙，承袭于其中的不仅是女人的魅力，更是作为胜利者的骄傲。没有读过旧约，不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。但是读完了鲁本斯的这幅画，我已经对故事的结局没有了兴趣。。。